次日,午初。
处刑台上,云海双手被绑跪于台前,身边站着的是梁国镇国大将军梁阔,谁也没想到,竟然是他亲自行刑。
台高八尺,台下围着一圈全副武装的士兵,再往外是围观的百姓,吵吵嚷嚷,不时往台上丢东西。他们根本不想知道台上的人犯了什么罪,有没有犯罪,他们只想看处刑,因为那是他们平凡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刺激。
云海闭着眼低着头,脸上还涂着新娘妆,尽管妆有些花,但仍然让她看起来倾国倾城。
她想周北玄了,直到现在快死的时候才知道,原来自己有那么喜欢他。
小时候,云海曾经问母亲,为什么要嫁给父亲。
「因为我爱他啊。」母亲这么回答。
「妈妈你为什么会爱上父亲这样的人?他根本不爱我们。」
「……傻孩子,爱是蛮横的,不讲道理的。对于我们女人来说,爱上一个人,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。当一个男人让我们感动的那一瞬间,我们就会爱上他。」
「那父亲也让你感动过吗?」
「当然,在你父亲还没娶我的时候,他是鲜卑族最小的王子,还没成为鲜卑王。那时候的我也只是一名低贱的舞女,虽然凭借着舞艺名声远扬,但终究也只是下等人。鲜卑尊男轻女,身为舞女的我自然也受了不少欺负。」
「但是我每次演出,台下总能找到你父亲,他并不在意身份,只是单纯地喜欢我跳舞。后来有一次,在演出前有歹人绑了我,想强占我的身子,是你父亲调动全城兵力寻我,我才获救。那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,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这般在意我。」
母亲柔情地笑着抚摸云海的头。
「可是父亲不爱我。」
「……那是因为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。你父亲本来成不了鲜卑王,但是他的父兄们中了梁国的埋伏殒命,他不得不成王,也不得不边冷血。」
「母亲不会恨他吗?」
「不会。」
「为什么?」
「……等咱们小云海长大,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咯。」
这句话,云海到现在才明白。爱是蛮横的,是不讲道理的,喜欢的人不管做了什么,哪怕不合情理,自己都会说服自己,替他寻好理由,在自己的心中包庇他。
就像父亲之于母亲,周北玄之于自己。
他不来救自己,是因为他束手无策,是因为他念及家乡无辜百姓,是因为事出突然毫无准备,是因为天气不好,是因为晚上没睡好觉,云海能想出千万条理由为他开脱。
但是她多么希望他能来救自己呀!
「正午已到!行刑!」耳边响起了死神的脚步声。
她多么希望在此时能听到一句。
「云海,我来救你了。」对,就是这句话,没想到自己都产生幻听了。
「来者何人!速速退下!」梁阔拔剑前指。
云海猛地睁开眼,抬起头看向前方。
那是一个熟悉的人影,他的腿有点发抖,但依旧坚定地向前踏步,四周的百姓不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,来者正是周北玄!
他穿着平时的鞋子,裹着平时的布衣,挂着平时戴的护身符,唯一和平时不同的,是他身上带着九柄直刀,背后四把,腰间三把,左右手各一把,像是活修罗。
他望向高台,带着颤抖的声音再一次说道。
「云海!我来救你了!」
周围的士兵全部亮出兵器,只等将军梁阔一声号令。
「站住!再往前走就是死罪!」梁阔喊道。
可是周北玄并未止步,他开始加速,一步一步,越来越快,越来越快!他紧皱眉头,龇牙裂目,露出云海从未见过的表情,再一次朝天嘶吼!
「云!海!!!我来救你啦!!!」
声音像极了冲破牢笼的野兽,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久经沙场的梁阔都不自觉后退一步,他们的心中或多或少都生出了畏惧之情,只有一个人例外。
云海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,他看着那个人影,耳边回荡着那句话,她才不会感到畏惧,她只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心底涌出,让人心安!
「杀了他!」梁阔发出命令。
「杀!!!」士兵们回过神,立马向前冲锋,喊杀声震耳欲聋。
一场惊天动地的鏖战,终于拉开帷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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